四川甘孜州海螺溝:白玉金沙江畔的原始膜拜(組圖) -

四川省甘孜州西部,青藏高原向云貴高原的過渡帶上,坐落著一個小小的縣城,千百年來固守金沙江畔,與西藏隔江相望。這就是白玉縣。藏文里,“白”是吉祥盛德的意思,“玉”是地方的意思,“白玉”就是“吉祥盛德的地方”。去白玉,是我多年的夙愿,因為它足夠遙遠,足夠偏僻,足夠神秘……
由于白玉縣直到上個世紀70年代末才通路通車,聽說過它的人實在不算多,深入此地的外地人更是少之又少。曾在爐霍遇到一位駐扎川西的軍官,戲稱其為“原始社會”,這挑起了我的好奇心,更堅定了我前往的決心。于是,在顛簸了數日之后,我終于走進了白玉。不想,在這里,真的觸碰到了“原始社會”的遺存。
城因寺而名
奔騰的金沙江把狹長的山谷分為兩半,此岸是白玉,彼岸為西藏地界江達、昌都。這個依山傍水的小城令我驚訝,午后,明媚的陽光穿過樹枝,覆蓋了街道、五彩的藏式民居和藏在僧袍里透著高原紅的臉龐,一切竟如此閑適,如此靜謐,如此祥和。縣城倚靠著一座石山,因形似大象被稱之為“大象山”。一座白玉寺將整座山完全占據,廟堂與喇嘛們修行的小屋鱗次櫛比,規(guī)模之大令人驚嘆。
白玉,簡直就是半寺半城。高高矗立在山頂的寺廟,俯瞰著金沙江從天上來,往人間去,俯瞰著虔誠的人們在紅塵里轉世輪回,俯瞰著腳下縣城千百年的起落變遷。那嵌在純凈蒼穹里的塔頂,竟如同天宮一般金碧輝煌,無論身在縣城任何一個角落,都能清晰地看到。它高高在上,接受人們的頂禮膜拜。我忍不住追問,這里,到底是先有寺,還是先有城?
此地追溯至東漢時期便已存在,卻不叫白玉,乃白狼國夷地。幾番征戰(zhàn)改朝換代之后,直到清末宣統(tǒng)年間,才改名為白玉洲,民國二年更名為白玉縣。而白玉寺,則建于清康熙十四年(公元1675年),由根絨協(xié)繞大師創(chuàng)建,全名為白玉郎吉祥的圖案,又為盛德的處所而取“白玉”這一寺名。可見,白玉縣城竟是因白玉寺而得名。
白玉寺的偶遇
白玉寺是一座寧瑪派佛學院,經過一百多年的重建擴建,如今有大經堂、靈塔殿、講經院、禪修房、僧舍等建筑數以千計,五百多名喇嘛在此修行。每年藏歷5月1日至14日,即蓮花生大師從印度到達西藏的日子,寺里都要舉行盛大的祭祀、跳神活動,向僧侶民眾傳經、布道。我則遇到了半年一次的大法會“澤嘛本果”,意思是做一個善業(yè)會變成十萬個。
寺里的所有僧人身著法衣,在孔農活佛的帶領下吹響嗩吶,念誦佛經,沿著陡峭的山崖喁喁前行。那紅色、黃色的身影從山腰一直延伸至山頂,隨著山勢曲折蜿蜒,直至消失在一片經幡之中。藏民們虔誠地匍匐在僧人腳下,祈求佛祖的庇佑,直至隊伍離開才慢慢起身離去。此時的天空,竟然出現了一圈日暈。
傍晚,我登上銅色金頂,一位年輕喇嘛正手捧佛經,端坐在懸崖邊,望著遠處奔騰的河水與層層山巒凝神沉思。聽到響動,他扭頭看了我一眼,微笑著說:Welcome to the Baiyu Temple!我驚呆了,這個偏僻的山谷里,一名皈依佛門的年輕人竟然會說英文。忍不住上前與之攀談。這位面目清秀的喇嘛,眼里卻閃過一絲憂愁。他問,你覺得白玉會地震嗎?我有些難過,不知道如何回答。是啊,近年的天災人禍令人揪心,遁入空門的僧人,也是心系社會家園的。今年的玉樹抗震救援隊伍中,就有不少來自各地寺廟、佛學院的人員物資。只是,我們都相信,再慘痛的天災人禍也摧不垮人們求生的意志,越是處于逆境中,我們必然越堅強。
樹葬
走入蓋玉鄉(xiāng),可以看到三河交匯處岸邊的樹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小木箱。木箱順著樹干捆綁著,長短在50至80厘米,形狀各異,卻都封了口。有的一棵樹上掛著四五個木箱,有的只有一二個,形似養(yǎng)蜂人搭建的蜂巢。不可思議的是,這竟是此處獨有的習俗——樹葬。
在這里,未滿13歲的孩子夭折了,家人就會將孩子的尸體擺成胎兒蜷縮的姿勢,裝入樺樹皮桶或小木箱內,由喇嘛擇日懸掛于兩河交匯處的茂密樹林中。樹葬的地點選擇非常嚴格,一是在丁字路口或十字路口,二是兩河或多河交匯處,三是選擇的樹木必須生長在十字路口或兩河交匯中心的草壩上,樹必須粗壯高大,枝繁葉茂。如果家里幼兒死亡率高,人們就把木箱掛在高處,女嬰死后一般掛在最下端,有的則將尸體火化后裝入泥罐內再懸掛于杉樹上。這種做法在我們看來有些難以接受,可是對當地人來說,卻象征著對亡靈深切的愛,與對家族興旺的期盼。他們認為,樹葬能讓死去的孩子經常有人陪伴,河流就是母親的乳汁,源源不斷地流入孩子的心田,如同回到母親的懷抱,能夠早日投胎升天,也防止下一個孩子再遭遇不測。
最后的原始部落
令我更意外的是,白玉至今仍存在若干以男性血緣為紐帶的大小團體——“山巖原始父系部落”。山巖,藏語意為“地勢險惡”。也許,正是波濤洶涌、礁石密布的金沙江,與橫斷山脈的崇山峻嶺將這一帶長久與外界隔離,才使山巖成為一方秘境。也正因如此,這里至今生活著對外界來說民風彪悍神奇的父系部族,留存著父系遺風濃郁的神秘組織“戈巴”。“戈巴”,藏語意為“一個以父系血緣為紐帶組成的部落群”。他們以組織中男性的多少劃分大小,以其姓氏或職業(yè)名稱確定其分屬,各戈巴自成一系,互不干涉。部落內的土地、牧場、農具等所有財產則一律公有。
山巖部落的居民,都住在碉堡式的屋子里,4層6大間,其雄姿絲毫不亞于某些偏僻縣城的政府大樓。碉樓墻厚1米以上,非常結實,底層圈養(yǎng)牛馬,第2層為廚房,第3層住人,第4層是倉庫。站在樓頂平臺,極目四望,可將周圍動靜盡收眼底。這樣的構造,倒與侗、瑤、苗族的吊腳樓設計有幾分相似。各樓層之間以圓木搭成的樓梯相連,抽掉梯子可就是“一夫當關、萬夫莫開”了。
部落內部沒有固定的首領,遇事通常由輩分最高的長者臨時召集所有成員共同討論。如需集體行動,則由眾人推舉一名德高望重之人為臨時領袖。只是,這個人沒有任何特殊權力,事情處理完畢,頭目地位也隨之消失。如遇到分歧,則采取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。女人是沒有任何權力的,不能在部落會議上議事,也無權繼承財產,只能服從男人的安排。而按當地習俗,為避“血光之災”,婦女都是在牛圈里分娩的。這在強調女權主義的當今社會,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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